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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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期待著你的回來……”
就在他即將貼上她嘴唇時, 煞風景的鬧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空氣中的粉紅色泡泡瞬間粉碎。
蘭婉婷一張臉燙的不行，他剛才是不是……
天，不能再想了。
她幾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挺了挺上身想坐起來，卻發現手還被他按著，而這個動作無疑把自己整個人送進他懷裏。
男孩胸膛又硬又結實, 和之前那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他宛若天然之別。
她弱弱掙紮了一下，“你松開我。”
小澤楞了楞，忙不疊放開她, 下意識看向她手腕, 果然, 上面又是兩圈紅印子。
“哎……”
身上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了, 蘭婉婷疑惑望著徑自起身朝廚房走去的男孩——
算了，先接電話吧。
茶幾上的手機還在持續響著，她隨手拿了過來。
下一秒，她看見屏幕上顯示著來電聯系人——詹姆斯……
詹姆斯？！
她眼睛倏地一亮！
小澤很快拿著紅花油和濕毛巾回來，心裏再次對自己的魯莽懊悔不已。
他好像總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尤其是在面對她的時候。
想起剛才, 溫香軟玉的感覺尤在，她就在他懷裏，離得那麽近，身上那麽香那麽軟, 還有那兩瓣小小的嘴唇……
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在身體裏面漾開, 讓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點、再近點……
小澤的耳尖再次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看著不遠處正在打電話的女孩，他腳步一頓, 心臟莫名跳得有點快。
他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裏的紅花油，終於再次擡腳朝她走了過去。
“好我知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師父……”
“……”
“嗯，我明白的，再見。”
還沒等小澤靠近，原本背對著他的蘭婉婷突然轉過身來。
“小澤！”
小澤：“？？？”
下一秒，卻見她笑逐顏開地沖了過來，幾乎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我有新工作啦！”
小澤頓時楞在原地。
蘭婉婷還沈浸在興奮中，雙手環著他脖頸，整個人幾乎吊在他身上。
“詹姆斯剛給我打電話，讓我明天去報道。你知道嗎？他開出的薪酬好高啊，比我原來在望海還高，我可以不用再找兼職了，真是太好了……”
她絮絮叨叨說著話，纖細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小澤整張臉迅速漲紅了。
蘭婉婷抱著他，跟樹袋熊似的晃呀晃，“你不知道，我之前還在愁呢……”
女孩身上陣陣馥香傳來，柔軟的身體蹭呀蹭，小澤感覺心跳如擂鼓，喉頭陣陣發幹，還有種……難以言喻的陌生的燥熱感從體內冒出來。
年輕的身體一陣僵硬，凸起的喉結不自覺滑了滑。
蘭婉婷渾然不覺自己動作給他造成多大的沖擊力，她太高興了，恨不得將自己的喜悅全部傳遞給他，只緊緊抱住他，用身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興奮。
“……你不知道我之前多愁，現在好了，我就不用擔心下個月的房貸了。”
終於，他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漸漸平覆了身體的反應，也跟著彎起了嘴角。
他緩緩伸出手，正想回手抱住她——
“不行不行，我得和麥克說一聲。肯定是他找詹姆斯的，不然詹姆斯不會給我打電話。”
手還沒碰到她，蘭婉婷已經松開了他脖頸，“我打個電話先。”
她沖他眨了眨眼，便徑自拿起手機走到了一旁。
小澤的手落在半空，指節蜷了蜷，眼底有些微落寞。
應該抱住她的。
看著不遠處握著手機說得眉飛色舞的女孩，腦海裏突然回響起她那聲軟糯的“澤哥哥”，心裏頓時跟化了開的蜜似的甜，他臉上也跟著漾起清淺的笑。
她還說要和他……結婚？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跳驟然快了幾拍。
雖然對“結婚”的真正意義不是很清晰，卻也明白，只有關系非常密切的男女才會結婚。
就像那部電影裏的瓜爸和瓜媽，又或者是蓋和小伊……
“……不至於讓她跟著你吃泡面吧？”
“你這男朋友看著還挺高冷的，我來這麽久都沒聽他開口說過話。”
“該不會……有其他性格吧？”
嘲弄的男聲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那個男的，也想和她……結婚吧？
握著毛巾的手緊了緊，力氣大得幾乎要被他捏出水來……
小澤覺得，他應該再努力一些才行。
……
蘭婉婷並不知道自己那些話給小澤帶來的影響，她現在滿腦子都只有她的新工作。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過飯就直奔“詹姆斯烘焙工坊”。
八點到的南街，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詹姆斯開著部上了年紀的皮卡車姍姍來遲。
他大約一米八多的身高，卻因為駝背顯得有些佝僂，胡子拉碴，長長的頭發胡亂紮成一個辮子，看著比實際年紀大不少……和麥克電話裏所形容的頹廢形象如出一轍。
好在頹廢歸頹廢，倒是收拾地挺幹凈，也沒聞到他身上有什麽難聞的氣味。
加上蘭婉婷早就有思想準備，不管他什麽態度，她始終笑臉以對。
“……東西和價格都擺在那裏，你按價格賣。”
在十幾平的小店裏繞了一圈，詹姆斯很快介紹完畢，“差不多就這些了。”
說著回到皮卡車上，把裝著烘焙食品的籮筐擡了下來。
蘭婉婷正想幫忙。
“一邊去，別礙手礙腳。”詹姆斯揮了揮手，徑自將籮筐搬進店。
好吧，蘭婉婷摸了摸鼻子，識趣地讓到一旁。
東西並不多，三層的貨架只擺著吐司餐包、現烤三明治、蛋撻、甜甜圈和一些簡單的小蛋糕。
“能賣得出去就賣，賣不出就算了。”
蘭婉婷一邊拿本子記下註意事項，一邊點頭，“好，那賣完了怎麽補貨？”
她環顧了下店鋪，好像也沒有什麽烘烤設備。
“補什麽補，賣完就沒了。”詹姆斯關上玻璃櫃。
“呃……”蘭婉婷扯了個笑，“那要是顧客想要呢？”
“你就說沒了。”詹姆斯不耐道。
呃……這老板還真是主打一個佛系開店，能在這條街各式烘焙店的激烈競爭中活下來，估計就是靠硬技術吧。
麥克說詹姆斯是他的老朋友，兩人當初一起來的，詹姆斯做西點的水平根本不輸給他，尤其是蛋糕方面，經過他的一雙巧手設計出來的蛋糕，幾乎堪稱藝術品，還拿過國際大獎……
可惜這麽優秀的人，上帝也並不眷顧，兩年前他和妻子去登山時出了意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回來，而他的妻子則永遠長眠在那座高峰上。
那之後，詹姆斯整個人就徹底頹廢了，蛋糕也不怎麽做了，成天就知道喝酒、喝高了就睡覺，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地，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要不是這家店是當初和他妻子一起開的，估計也早就轉讓了……
同樣失去親人，蘭婉婷其實很能理解他的痛苦，只是每個人處理的方式不一樣，要是她那晚沒有在鎮海橋遇到小澤，或許她也和詹姆斯差不多吧……
雖然現在想起父母和弟弟依然會難受，但卻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心裏仿佛有個信念告訴她，生活在繼續，而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完成……
收起思緒，蘭婉婷哦了一聲，“那個電腦可以錄單吧？”
詹姆斯視線自她臉上移開，沒有錯過她臉上那一瞬的恍惚。
想起麥克說的那些，他在心裏哼了一聲，這個老家夥，自己要滾了，還給他留個拖油瓶。
“隨便。”語氣依然硬邦邦的，只是眼神緩和了幾分。
“哦，那現金收嗎？”
“不收。”
“好吧……”蘭婉婷拿筆一一記下，“那當天剩下的西點怎麽——”
“扔了。”詹姆斯攤手，“都不新鮮了還留著幹嘛？”
扔了？
視線掠過玻璃櫃裏那些精致的甜點，想起望海的前車之鑒，蘭婉婷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問，“我是覺得扔了太可惜……如果真的有剩下的……”
見老外雙目如炬看了過來，她連忙解釋，“當然，我也會努力賣出去。我是打個比方，要是實在剩下那麽一兩個的話，我可不可以——”
“隨你，愛怎麽處理怎麽處理。”詹姆斯覺得這小女孩有點啰嗦，“反正別讓我第二天看到就行。”
“哦……”蘭婉婷松了口氣，“謝謝老板。”
“哼。”詹姆斯吹了吹胡子，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吃壞肚子可別來怪我。”
“當然不會。”蘭婉婷笑瞇瞇地說，“才一天嘛。”
微頓了下，她由衷感慨，“您和麥克一樣，都十分重視食品的品質呢。”
“馬屁我可不聽。”詹姆斯依然板著臉，隨手將鑰匙丟給她，“有人訂蛋糕再給我打電話。”
停頓了一下，他聳了聳肩，“不過現在不會有這種情況。”
或者說他也不知道這家店還能撐多久，連老顧客都快被他的壞脾氣趕光了……
蘭婉婷瞪了瞪眼，沒人訂蛋糕？怎麽可能？他可是世界級蛋糕大師啊……
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她連忙追上去，“您就這麽走了嗎？”
“不走留著幹嘛？”老外沒好氣瞪他，“跟你這個小屁孩大眼瞪小眼？”
呃……三兩句不離嗆人，麥克說的沒錯，這位大伯脾氣還真有點沖！
蘭婉婷摸了摸頭，“我的意思是我才第一天上班……您不多待會兒，就這麽放心交給我嗎？”
“有什麽不放心的。”詹姆斯胡子一吹，“看好店，工資照付，沒事別來煩我！”
“哎——”
“……”
“詹姆斯——”
可惜叫了兩聲他都沒回頭，高大的身影徑自上了門口那部破破爛爛的皮卡車，很快塵囂而去，眨眼消失在路的盡頭。
被留下來的蘭婉婷一臉懵逼。
其實昨天她原本已經打算好了，先去家附近的另外兩家蛋糕店應聘，營業員也好學徒也罷，總歸先幹著，不能在家裏坐吃山空。
沒想後面就接到了詹姆斯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和她說了來意和工資待遇：試用期一個月，月薪五千，轉正後加一千，沒有五險一金，夥食自理，上班時間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超時按一個小時十二元加班費算，法定節假日可以選擇放假也可以選擇三倍工資……
這麽好的待遇，蘭婉婷覺得自己多猶豫一秒都是對工資的不尊重。
雖然上班時間比其他輪班制烘焙店鋪長了點，不過工資幾乎是兩倍，這裏離家也不算遠，三公裏左右路程，她騎個小毛驢差不多十分鐘就到了……
等穩定下來，真的得好好謝謝麥克。
初夏的陽光傾瀉在整條綠茵籠罩的小街上，到處一片生機盎然。
蘭婉婷回頭望向不大的小店，上面偌大的木質招牌“詹姆斯烘焙小店”上面蒙了層厚厚的灰塵，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的不上心。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心情。
她麻利擼起袖子，上班第一天，先從搞衛生開始吧……
另外一邊。
烈日下的工地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似的。
一個上午忙活下來，工人們都累了。
卸完一車水泥，大家互相擺了擺手，累得直喘氣，“先吃飯吧，下午再來。”
“吃飯吃飯，收工了。”
“啞……小澤，休息了。”有人沖那邊一直悶聲幹活的男孩喊了聲“吃飯了。”
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幾個人和工頭打了聲招呼，也就各自離開了。
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工地上只剩下幾部機器運轉的聲音。
小澤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先是洗幹凈了手，又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這才拿出放在一旁的塑料袋。
裏面是一桶水和幾個大饅頭。
早上她很早就走了，說是今天開始上班，晚上九點多才能回來，她說冰箱裏有排骨和肉，櫃子裏有米也有方便面，讓他自己看著弄點吃。
他剛才路過一家早餐店，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他買了十個大饅頭，差不多夠吃兩頓了。
放了一個上午的饅頭沒那麽軟了，不過也能吃，對比曾經的日子，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像做夢。
太陽有點曬，他坐在鐵皮屋旁，啃一口饅頭就一口水慢慢吃了起來。
不多時，又一輛大卡車開進了工地裏。
“都沒人了嗎？”司機跳下車掃視了一圈，“誰來幫忙卸貨啊？”
“這個點哪有人，都去吃飯了。”工頭趙祥抱著個水壺慢悠悠從鐵皮房走了出來，“下午吧。”
“那怎麽行，我還趕著去另一家裝貨呢。”司機急了，“能不能叫人幫我中午趕趕工？”
趙祥“嘖”了一聲，“你不早點，這會兒人都走了怎麽給你喊？”
“我第一次來，走錯路了，剛才在那邊堵了好久。”司機急了，指了指一旁正在啃饅頭的男孩，“那不是還有人嗎？這樣吧，我多出五百元搬運費，你幫我再叫幾個人，我也一起來卸。”
看得出司機是真的很著急，趙祥搖了搖頭，剛要掏出手機，那邊小澤已經放下饅頭站了起來。
“……你要給他卸貨？”
趙祥有些驚訝，這孩子一上午幾乎沒停過。他本來打算讓人去外面叫幾個臨時工人，雖然這個點去找人確實有點難。
他握著手機頓了下，看見男孩跟著司機走過去，不由喊道：“小澤你吃得消嗎？”
男孩頭都沒回，默默朝停在門口的大卡車走去。
趙祥：“……”
那麽一車鋼筋，光靠他一個人，就算有司機幫忙，起碼也得卸三四個小時。
望了望天上的日頭，他搖了搖頭，還是打電話去叫人了。
打了兩三個電話，終於喊來了兩個人，等人來的時候那邊已經卸了快三分之一的鋼筋了。
男孩裏面一件T恤和外面那件白襯衫幾乎都汗濕了，一張清清俊俊的臉上也都是汗，脖子和手背也全都曬紅了，再好的底子這麽曬下去也要變成黑炭頭。
然而他依然沒有絲毫停頓，馱起一把又一把的鋼筋，跟不要命似的，比誰都要賣力。
他看著瘦，力氣卻十分大，有他在，又加上後面來的兩個工人，兩個多小時就卸完了那車貨。
把司機高興的連聲說謝謝，很爽快付了錢去了下一家。
那五百元趙祥自己收了一百，給小澤兩百，另外兩百給後面來的那兩人。
小澤有些意外，他沒想工頭會給他這麽多，以為至多給他兩百。
趙祥只是擺擺手，說這是他應得的。
小澤便默默收下錢，繼續跟其他人一樣幹起下午的活，而且更加賣力了。
年輕瘦削卻充滿力量的身影仿佛工地上一道風景線，尤其是那張俊秀的臉，連過來給丈夫送藥的廖明花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啥時候來了個這麽俊的小夥？”
趙祥正在喝水，循著他老婆視線看了一眼，“十來天，小威就是被他揍的。”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啞巴？”廖明花驚訝道，“這麽牛，看不出來啊。”
遠遠打量著正在幹活的男孩，她好奇道，“結婚了沒？有對象嗎？”
趙祥吞下藥，“就一個姐姐，好像沒吧。”
廖明花眼睛一亮，“那給我們丫頭剛好……”
趙祥嘖了一聲，“胡扯什麽，丫頭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什麽情況，也就是一點點瘸，他自己還不是個啞巴，又沒一技之長，能娶到媳婦嗎？”
趙祥瞪了她一眼，“別胡茬，人姐姐說了，他不是啞巴，只是不說話而已。”
廖明花撇嘴，“我看就是啞巴，可惜長這麽俊……”
說著碰了碰他肩膀，“看他力氣也大，要不給他招上門，咱們就丫頭一個孩子，你現在拼下來的這些以後夠他們過一輩子了，還不用吃這些苦……”
“你去說說看，說不定人家願意呢？”
……
“給咱們當上門女婿，以後一切都是他倆的……”
她越說越來勁，趙祥被她纏得沒辦法，最後只能點頭，“行行行，我知道了。”
廖明花面上一喜，“那我現在就去問？”
趙祥連忙拉住她，“你急什麽，跟他溝通有點難。改天他姐姐來的時候，我來問問看願不願意？”
城市另一頭，蘭婉婷重重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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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期待著你的回來……”
就在他即將貼上她嘴唇時, 煞風景的鬧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空氣中的粉紅色泡泡瞬間粉碎。
蘭婉婷一張臉燙的不行，他剛才是不是……
天，不能再想了。
她幾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挺了挺上身想坐起來，卻發現手還被他按著，而這個動作無疑把自己整個人送進他懷裏。
男孩胸膛又硬又結實, 和之前那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他宛若天然之別。
她弱弱掙紮了一下，“你松開我。”
小澤楞了楞，忙不疊放開她, 下意識看向她手腕, 果然, 上面又是兩圈紅印子。
“哎……”
身上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了, 蘭婉婷疑惑望著徑自起身朝廚房走去的男孩——
算了，先接電話吧。
茶幾上的手機還在持續響著，她隨手拿了過來。
下一秒，她看見屏幕上顯示著來電聯系人——詹姆斯……
詹姆斯？！
她眼睛倏地一亮！
小澤很快拿著紅花油和濕毛巾回來，心裏再次對自己的魯莽懊悔不已。
他好像總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尤其是在面對她的時候。
想起剛才, 溫香軟玉的感覺尤在，她就在他懷裏，離得那麽近，身上那麽香那麽軟, 還有那兩瓣小小的嘴唇……
那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在身體裏面漾開, 讓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點、再近點……
小澤的耳尖再次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看著不遠處正在打電話的女孩，他腳步一頓, 心臟莫名跳得有點快。
他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裏的紅花油，終於再次擡腳朝她走了過去。
“好我知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師父……”
“……”
“嗯，我明白的，再見。”
還沒等小澤靠近，原本背對著他的蘭婉婷突然轉過身來。
“小澤！”
小澤：“？？？”
下一秒，卻見她笑逐顏開地沖了過來，幾乎一下子就抱住了他。
“我有新工作啦！”
小澤頓時楞在原地。
蘭婉婷還沈浸在興奮中，雙手環著他脖頸，整個人幾乎吊在他身上。
“詹姆斯剛給我打電話，讓我明天去報道。你知道嗎？他開出的薪酬好高啊，比我原來在望海還高，我可以不用再找兼職了，真是太好了……”
她絮絮叨叨說著話，纖細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小澤整張臉迅速漲紅了。
蘭婉婷抱著他，跟樹袋熊似的晃呀晃，“你不知道，我之前還在愁呢……”
女孩身上陣陣馥香傳來，柔軟的身體蹭呀蹭，小澤感覺心跳如擂鼓，喉頭陣陣發幹，還有種……難以言喻的陌生的燥熱感從體內冒出來。
年輕的身體一陣僵硬，凸起的喉結不自覺滑了滑。
蘭婉婷渾然不覺自己動作給他造成多大的沖擊力，她太高興了，恨不得將自己的喜悅全部傳遞給他，只緊緊抱住他，用身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興奮。
“……你不知道我之前多愁，現在好了，我就不用擔心下個月的房貸了。”
終於，他被她的情緒所感染，漸漸平覆了身體的反應，也跟著彎起了嘴角。
他緩緩伸出手，正想回手抱住她——
“不行不行，我得和麥克說一聲。肯定是他找詹姆斯的，不然詹姆斯不會給我打電話。”
手還沒碰到她，蘭婉婷已經松開了他脖頸，“我打個電話先。”
她沖他眨了眨眼，便徑自拿起手機走到了一旁。
小澤的手落在半空，指節蜷了蜷，眼底有些微落寞。
應該抱住她的。
看著不遠處握著手機說得眉飛色舞的女孩，腦海裏突然回響起她那聲軟糯的“澤哥哥”，心裏頓時跟化了開的蜜似的甜，他臉上也跟著漾起清淺的笑。
她還說要和他……結婚？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跳驟然快了幾拍。
雖然對“結婚”的真正意義不是很清晰，卻也明白，只有關系非常密切的男女才會結婚。
就像那部電影裏的瓜爸和瓜媽，又或者是蓋和小伊……
“……不至於讓她跟著你吃泡面吧？”
“你這男朋友看著還挺高冷的，我來這麽久都沒聽他開口說過話。”
“該不會……有其他性格吧？”
嘲弄的男聲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那個男的，也想和她……結婚吧？
握著毛巾的手緊了緊，力氣大得幾乎要被他捏出水來……
小澤覺得，他應該再努力一些才行。
……
蘭婉婷並不知道自己那些話給小澤帶來的影響，她現在滿腦子都只有她的新工作。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過飯就直奔“詹姆斯烘焙工坊”。
八點到的南街，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詹姆斯開著部上了年紀的皮卡車姍姍來遲。
他大約一米八多的身高，卻因為駝背顯得有些佝僂，胡子拉碴，長長的頭發胡亂紮成一個辮子，看著比實際年紀大不少……和麥克電話裏所形容的頹廢形象如出一轍。
好在頹廢歸頹廢，倒是收拾地挺幹凈，也沒聞到他身上有什麽難聞的氣味。
加上蘭婉婷早就有思想準備，不管他什麽態度，她始終笑臉以對。
“……東西和價格都擺在那裏，你按價格賣。”
在十幾平的小店裏繞了一圈，詹姆斯很快介紹完畢，“差不多就這些了。”
說著回到皮卡車上，把裝著烘焙食品的籮筐擡了下來。
蘭婉婷正想幫忙。
“一邊去，別礙手礙腳。”詹姆斯揮了揮手，徑自將籮筐搬進店。
好吧，蘭婉婷摸了摸鼻子，識趣地讓到一旁。
東西並不多，三層的貨架只擺著吐司餐包、現烤三明治、蛋撻、甜甜圈和一些簡單的小蛋糕。
“能賣得出去就賣，賣不出就算了。”
蘭婉婷一邊拿本子記下註意事項，一邊點頭，“好，那賣完了怎麽補貨？”
她環顧了下店鋪，好像也沒有什麽烘烤設備。
“補什麽補，賣完就沒了。”詹姆斯關上玻璃櫃。
“呃……”蘭婉婷扯了個笑，“那要是顧客想要呢？”
“你就說沒了。”詹姆斯不耐道。
呃……這老板還真是主打一個佛系開店，能在這條街各式烘焙店的激烈競爭中活下來，估計就是靠硬技術吧。
麥克說詹姆斯是他的老朋友，兩人當初一起來的，詹姆斯做西點的水平根本不輸給他，尤其是蛋糕方面，經過他的一雙巧手設計出來的蛋糕，幾乎堪稱藝術品，還拿過國際大獎……
可惜這麽優秀的人，上帝也並不眷顧，兩年前他和妻子去登山時出了意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回來，而他的妻子則永遠長眠在那座高峰上。
那之後，詹姆斯整個人就徹底頹廢了，蛋糕也不怎麽做了，成天就知道喝酒、喝高了就睡覺，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地，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要不是這家店是當初和他妻子一起開的，估計也早就轉讓了……
同樣失去親人，蘭婉婷其實很能理解他的痛苦，只是每個人處理的方式不一樣，要是她那晚沒有在鎮海橋遇到小澤，或許她也和詹姆斯差不多吧……
雖然現在想起父母和弟弟依然會難受，但卻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心裏仿佛有個信念告訴她，生活在繼續，而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完成……
收起思緒，蘭婉婷哦了一聲，“那個電腦可以錄單吧？”
詹姆斯視線自她臉上移開，沒有錯過她臉上那一瞬的恍惚。
想起麥克說的那些，他在心裏哼了一聲，這個老家夥，自己要滾了，還給他留個拖油瓶。
“隨便。”語氣依然硬邦邦的，只是眼神緩和了幾分。
“哦，那現金收嗎？”
“不收。”
“好吧……”蘭婉婷拿筆一一記下，“那當天剩下的西點怎麽——”
“扔了。”詹姆斯攤手，“都不新鮮了還留著幹嘛？”
扔了？
視線掠過玻璃櫃裏那些精致的甜點，想起望海的前車之鑒，蘭婉婷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問，“我是覺得扔了太可惜……如果真的有剩下的……”
見老外雙目如炬看了過來，她連忙解釋，“當然，我也會努力賣出去。我是打個比方，要是實在剩下那麽一兩個的話，我可不可以——”
“隨你，愛怎麽處理怎麽處理。”詹姆斯覺得這小女孩有點啰嗦，“反正別讓我第二天看到就行。”
“哦……”蘭婉婷松了口氣，“謝謝老板。”
“哼。”詹姆斯吹了吹胡子，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吃壞肚子可別來怪我。”
“當然不會。”蘭婉婷笑瞇瞇地說，“才一天嘛。”
微頓了下，她由衷感慨，“您和麥克一樣，都十分重視食品的品質呢。”
“馬屁我可不聽。”詹姆斯依然板著臉，隨手將鑰匙丟給她，“有人訂蛋糕再給我打電話。”
停頓了一下，他聳了聳肩，“不過現在不會有這種情況。”
或者說他也不知道這家店還能撐多久，連老顧客都快被他的壞脾氣趕光了……
蘭婉婷瞪了瞪眼，沒人訂蛋糕？怎麽可能？他可是世界級蛋糕大師啊……
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她連忙追上去，“您就這麽走了嗎？”
“不走留著幹嘛？”老外沒好氣瞪他，“跟你這個小屁孩大眼瞪小眼？”
呃……三兩句不離嗆人，麥克說的沒錯，這位大伯脾氣還真有點沖！
蘭婉婷摸了摸頭，“我的意思是我才第一天上班……您不多待會兒，就這麽放心交給我嗎？”
“有什麽不放心的。”詹姆斯胡子一吹，“看好店，工資照付，沒事別來煩我！”
“哎——”
“……”
“詹姆斯——”
可惜叫了兩聲他都沒回頭，高大的身影徑自上了門口那部破破爛爛的皮卡車，很快塵囂而去，眨眼消失在路的盡頭。
被留下來的蘭婉婷一臉懵逼。
其實昨天她原本已經打算好了，先去家附近的另外兩家蛋糕店應聘，營業員也好學徒也罷，總歸先幹著，不能在家裏坐吃山空。
沒想後面就接到了詹姆斯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和她說了來意和工資待遇：試用期一個月，月薪五千，轉正後加一千，沒有五險一金，夥食自理，上班時間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超時按一個小時十二元加班費算，法定節假日可以選擇放假也可以選擇三倍工資……
這麽好的待遇，蘭婉婷覺得自己多猶豫一秒都是對工資的不尊重。
雖然上班時間比其他輪班制烘焙店鋪長了點，不過工資幾乎是兩倍，這裏離家也不算遠，三公裏左右路程，她騎個小毛驢差不多十分鐘就到了……
等穩定下來，真的得好好謝謝麥克。
初夏的陽光傾瀉在整條綠茵籠罩的小街上，到處一片生機盎然。
蘭婉婷回頭望向不大的小店，上面偌大的木質招牌“詹姆斯烘焙小店”上面蒙了層厚厚的灰塵，仿佛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的不上心。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心情。
她麻利擼起袖子，上班第一天，先從搞衛生開始吧……
另外一邊。
烈日下的工地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似的。
一個上午忙活下來，工人們都累了。
卸完一車水泥，大家互相擺了擺手，累得直喘氣，“先吃飯吧，下午再來。”
“吃飯吃飯，收工了。”
“啞……小澤，休息了。”有人沖那邊一直悶聲幹活的男孩喊了聲“吃飯了。”
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幾個人和工頭打了聲招呼，也就各自離開了。
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工地上只剩下幾部機器運轉的聲音。
小澤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先是洗幹凈了手，又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這才拿出放在一旁的塑料袋。
裏面是一桶水和幾個大饅頭。
早上她很早就走了，說是今天開始上班，晚上九點多才能回來，她說冰箱裏有排骨和肉，櫃子裏有米也有方便面，讓他自己看著弄點吃。
他剛才路過一家早餐店，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他買了十個大饅頭，差不多夠吃兩頓了。
放了一個上午的饅頭沒那麽軟了，不過也能吃，對比曾經的日子，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像做夢。
太陽有點曬，他坐在鐵皮屋旁，啃一口饅頭就一口水慢慢吃了起來。
不多時，又一輛大卡車開進了工地裏。
“都沒人了嗎？”司機跳下車掃視了一圈，“誰來幫忙卸貨啊？”
“這個點哪有人，都去吃飯了。”工頭趙祥抱著個水壺慢悠悠從鐵皮房走了出來，“下午吧。”
“那怎麽行，我還趕著去另一家裝貨呢。”司機急了，“能不能叫人幫我中午趕趕工？”
趙祥“嘖”了一聲，“你不早點，這會兒人都走了怎麽給你喊？”
“我第一次來，走錯路了，剛才在那邊堵了好久。”司機急了，指了指一旁正在啃饅頭的男孩，“那不是還有人嗎？這樣吧，我多出五百元搬運費，你幫我再叫幾個人，我也一起來卸。”
看得出司機是真的很著急，趙祥搖了搖頭，剛要掏出手機，那邊小澤已經放下饅頭站了起來。
“……你要給他卸貨？”
趙祥有些驚訝，這孩子一上午幾乎沒停過。他本來打算讓人去外面叫幾個臨時工人，雖然這個點去找人確實有點難。
他握著手機頓了下，看見男孩跟著司機走過去，不由喊道：“小澤你吃得消嗎？”
男孩頭都沒回，默默朝停在門口的大卡車走去。
趙祥：“……”
那麽一車鋼筋，光靠他一個人，就算有司機幫忙，起碼也得卸三四個小時。
望了望天上的日頭，他搖了搖頭，還是打電話去叫人了。
打了兩三個電話，終於喊來了兩個人，等人來的時候那邊已經卸了快三分之一的鋼筋了。
男孩裏面一件T恤和外面那件白襯衫幾乎都汗濕了，一張清清俊俊的臉上也都是汗，脖子和手背也全都曬紅了，再好的底子這麽曬下去也要變成黑炭頭。
然而他依然沒有絲毫停頓，馱起一把又一把的鋼筋，跟不要命似的，比誰都要賣力。
他看著瘦，力氣卻十分大，有他在，又加上後面來的兩個工人，兩個多小時就卸完了那車貨。
把司機高興的連聲說謝謝，很爽快付了錢去了下一家。
那五百元趙祥自己收了一百，給小澤兩百，另外兩百給後面來的那兩人。
小澤有些意外，他沒想工頭會給他這麽多，以為至多給他兩百。
趙祥只是擺擺手，說這是他應得的。
小澤便默默收下錢，繼續跟其他人一樣幹起下午的活，而且更加賣力了。
年輕瘦削卻充滿力量的身影仿佛工地上一道風景線，尤其是那張俊秀的臉，連過來給丈夫送藥的廖明花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啥時候來了個這麽俊的小夥？”
趙祥正在喝水，循著他老婆視線看了一眼，“十來天，小威就是被他揍的。”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啞巴？”廖明花驚訝道，“這麽牛，看不出來啊。”
遠遠打量著正在幹活的男孩，她好奇道，“結婚了沒？有對象嗎？”
趙祥吞下藥，“就一個姐姐，好像沒吧。”
廖明花眼睛一亮，“那給我們丫頭剛好……”
趙祥嘖了一聲，“胡扯什麽，丫頭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什麽情況，也就是一點點瘸，他自己還不是個啞巴，又沒一技之長，能娶到媳婦嗎？”
趙祥瞪了她一眼，“別胡茬，人姐姐說了，他不是啞巴，只是不說話而已。”
廖明花撇嘴，“我看就是啞巴，可惜長這麽俊……”
說著碰了碰他肩膀，“看他力氣也大，要不給他招上門，咱們就丫頭一個孩子，你現在拼下來的這些以後夠他們過一輩子了，還不用吃這些苦……”
“你去說說看，說不定人家願意呢？”
……
“給咱們當上門女婿，以後一切都是他倆的……”
她越說越來勁，趙祥被她纏得沒辦法，最後只能點頭，“行行行，我知道了。”
廖明花面上一喜，“那我現在就去問？”
趙祥連忙拉住她，“你急什麽，跟他溝通有點難。改天他姐姐來的時候，我來問問看願不願意？”
城市另一頭，蘭婉婷重重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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